查无此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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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无此码

初秋的天才真是孩子的脸,方才还似薄糖稀般窎远透明的晴空忽然间就袭来绵密的黑云。我从尚未落叶的栗子树杈间抬头看上去,被枝叶分割成一小格一小格的灰黑色和些许青白色的天空夹杂在一起,莫名有点眼熟。雷声沉闷地在头顶滚过,颇有夏日里暴雨的叫嚣滋味。

我收拾起草帽和纸笔,攀着树枝起身。起得有点急了,头发晕,眼前是黑白电视机花屏的样子,黑白小点吱哇乱动。缓过来的时候我想起了黑白天空和黑白小点的熟悉感来源mdash;mdash;它们都挺像二维码。

我大学毕业后进了四大会计事务所,没日没夜地拼了四五年,终于拿下了我眼里还算可以的薪资以及圈内不错的人气和口碑。拿了几年高工资后,两年前借着这一笔钱的底气,我辞了工作一个人回到老家小乡子里当了个自由职业者。 从那时候起我就没用过二维码了,尽管二维码现在已经渗透到生活各个犄角旮旯,甚至被印在身份证和户口本上,作为身份标志hellip;hellip;我都快忘了我从前几乎是个离了二维码活不了的人,从扫码付款到扫码骑车再到扫码验证身份信息。

我刚跑回屋檐下,雨就压了下来。不知你们有没有见过平房顶是怎么排水的,房顶的雨水不是像在南方斜屋顶一样顺着房檐一溜落下来,而是通过房顶四面八根排水管淌出来。雨大的时候,淌出来的雨水就能在落出管道的地方形成一个小小的圆润的抛物线。虽然曾经作为一个文科生我极度头疼数学,但是对抛物线却有着莫名的好感。可能是我喜欢一切圆滚滚的东西吧。


房子的隔音效果挺好,屋外的大弦嘈嘈在屋里就变成了小弦切切。小弦切切如私语,我其实不大喜欢这句,私语让我想起的是窸窸窣窣的嚼舌根而不是旖旎缠绵的耳鬓厮磨。我刚放弃工作回来的时候,收到了不少的私语,虽说不过是些这孩子怎么想的啊啧啧,真是可惜之类没有什么恶意的邻里家常,却也像江南六月梅雨潮湿黏腻的空气一样让我不痛快。

这屋子传了三代传到我手里,总共三间平房,中间是堂屋。放了一张饭桌,我摆了一只莲花形的小香炉在上面,我几乎不用这饭桌,吃饭都在厨房的折叠桌上解决;西头屋是我的卧室;东头屋被我一分为二变成了书房和厨房。我哼着歌去东头屋挂草帽,扯开门帘却闻到饭的香气。

我心下懊恼:中午出门又忘了关灶台。我上个月突发奇想,请人在燃气灶周围砌了个老式的烧火灶台样子,企图营造出古典老旧意象。我还记得小时候,爸妈出去打工,我奶奶带我在家,家里就是正儿八经的老灶台,每次煮饭我奶都会盛一碗米汤给我。

来不及放东西,我赶紧右拐去厨房,生怕烧起来。拐过屋角后看到厨房门口的躺椅上睡了一个人,我愣在原地。接着笔从我手里滑出来掉在地板上,嘭一声即使在屋外雨声的掩映下也显得及其响亮。

mdash;mdash;躺椅上的是我奶奶,她盖着我第一次拿年终奖给她买的一条灰色羊绒毯子。我回来两年,这是她第一次过来。

也许是感应到我回来了,我奶睁开眼,带着惺忪睡意掀开毯子,坐在躺椅边穿鞋。一边拔鞋帮,一边朝我无奈地摇头: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躁?我蹲下身低头捡笔,避开她的目光:这不是你来了我高兴的嘛!手掌握笔握得有些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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