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三:年节下的故事,是落寞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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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廿三:年节下的故事,是落寞的温暖

廿三这日,我是被外头的动静扰醒的。

这一觉睡得极沉,转醒的那刻又咚地掉落进一个黝深的洞。我忍着不适起身,摸索外套披上,借着暮色艰难地辨认钟表上的时刻。

起迟耽搁了,但好在今日前期准备做得足,现在还不算太晚。可见睡午觉定闹钟是必须的手段,年轻时怕误事,锱铢必较地计算自己的时间,退休十来年,虽不至于晨昏颠倒着过,也算是由着性子来,也就全无闹钟的必要了。人活到了一定岁数是会放松对自己的计较的。

厨房的水槽临窗,洗手的时候可以看到对面的居民楼。大多数人家的阳台里都透着光,楼道里红彤彤的火在窜动。廿三,这一带向来有祭祀司菩萨的传统,今年看来也都没有遗漏。我把围裙系紧,转身关了灶火。从喷气的高压锅里把整块的猪肉和一只白斩鸡取出来,装盘,用竹筷固定,上方缠上布条,端正地摆到长条桌的正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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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菜,果蔬,糖果,糕点hellip;hellip;清点一阵,都齐了。我转头对老伴嚷:去把那酒盅挖出来洗洗干净,上回你摆哪了?

没有人应声,空旷把我的声音全部吸纳,并不打算返还。我看向身后。是了,老伴现在住在那檀木盒子里呢,他没有和我过春节,已经三个春秋又一冬了。朝朝暮暮,这是还没有适应过来罢。于是我又只得多费些腿脚,免不了到杂物间的柜子里去翻腾一阵。

今天家里小辈难得都来了,闷在装了电视的里间,听他们唤我各不同的称谓,招手排了位序拜了一轮,开门烧银元宝。

火升腾起来,烧灼空间,一切都失了形状。只有不可名状的扭曲与浮动,热腾腾地陷入光怪陆离的讹误。这热气蒸笼着我,令我神智不大清明起来。仿佛我又变成了稚子,远远地躲在火的外围,前头聚拢着辈位长的亲人,静默地观望这场燃烧而不发一语。

他们脸上的神色我捉摸不得,看奶奶又往盆里添了一挂银线,将我推至火前,告诉我要诚心诚意地拜,拜三回,把被工作误了的父母都一并揽上,于是我有学有样地朝火稽首。

我是一直以为这样的仪式是有召来人魂灵及神明作用的。我目睹的场场火化,都是在这样难耐的热度和燃尽而舞的灰烬中,被告知一个个的生灵的离世。他们蹲踞在这小小的火盆上头,湮灭为宏观不可知的事物。

火一点点暗下去,我陡然回神,定神再看,又全变回了言笑晏晏的儿孙,在我身后远远地躲着,被热浪烘得不愿近身,或立或坐。电子显示屏上倒影出他们蓝盈盈的脸,这一刻似乎我的血肉都变得与我疏离,干瘪成我再认不得的样貌。

我感到寒冷,把最后一挂银钱盘绕着覆在灰烬之上,看火复起。

楼上门打开的响动,然后有嘈杂声蠢蠢切切地传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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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上那户的女主人从前和我是一个小队的,家里清贫,拆了迁后也没分得好处,反而手头上的钱更紧了,然而生活也还算凑合着过下去,只不过大儿子是个疯的。没什么余钱送疗养院,整日被锁在屋子里,不太被放出来,我也只透过门缝瞅过一二眼,他安静的时候面目倒还清秀。

听那几句争吵,估摸是这个痴傻的发了癫狂病,趁大人不注意开了门要出来。

几下拉扯,那傻子有这样大的力气,一下子冲了下来。我脑子里正浑得像浆糊,也听不清他隔那瞎嚷什么不信不信,没料到他虽步履趔趄风似的打我眼前而过了,一脚直蹬翻了火盆,笑得五官都揉皱在了一块儿。我被他嗬了一大跳,这痴儿不畏死的么。所幸也将尽未尽了,火磕在大理石地面上也没生出什么花样来,只是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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