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青蛙四条腿（散文）

夏文成

　　某次在一朋友家吃饭，几个伙子酒酣耳热之际想划几拳，但抬起手来，却不知道划什么，最后只能尴尬地石头剪刀布，了无趣味。

　　于是曾经的记忆浮上脑海。时光倒回二三十年前，那时物质生活、精神生活都十分贫乏，没有好吃的，没有电视看，更没有手机玩，一句话，条件差、生活苦。但人们却能苦中作乐，愁中寻欢。

　　那时，小孩们课余的玩场是：白天男孩们弹玻璃珠、打纸板、追一二三、打陀螺、滚铁环，晚上一般玩的就是躲猫猫、打仗。女孩们则唱着童谣跳橡皮筋等等，全是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游戏。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村子里全是小孩们在跳在欢笑，也有摔痛打痛而哭叫的，但要不了几分钟又笑着跳着加入了游戏队伍。因此那时的小孩身体素质普遍都好，没有戴眼镜的。那时整个村庄都是活的，生机勃勃的。现在的村庄，除了昏暗的灯光下发呆的老人，就是趴着跪着玩手机的小孩，显得暮气沉沉，呆板无趣。

　　那时，大人们每天得为生活奔波，在一亩三分地里摸爬滚打，没有时间玩。他们最盼望的就是哪家有个大事小情，好在事情办完后晚饭那段时间找点乐子。最大的乐子就是喝酒划拳。这是乡村最活跃、最生动的部分。被生活压得抬不起头望路的人们，几杯酒下肚，压抑的情绪被酒精激活，兴致也高起来了，于是搂手抹脚开始猜拳行令。那时，男人们几乎都会划拳，一桌子人搞车轮战，最厉害的人当庄，其他人轮流挑战，输拳的喝一酒瓶盖，或一牛眼睛杯杯。男人此刻豪壮如牛，声震屋宇。

　　隔壁大爷爷和我爷爷都是其中佼佼者，很少输拳喝酒。关键是他们划的拳相当有趣，且听：

　　一只庞海（螃蟹）哥，八呀八只脚，一个哩大夹夹，一个哩硬壳壳，四季财呀硬壳壳，六六顺呀硬壳壳hellip;hellip;

　　再听mdash;mdash;

　　一只青蛙四条腿，两只眼睛四条腿，咕咕叫，跳下水，四季财呀跳下水hellip;hellip;

　　一只小蜜蜂呀，飞在花丛中呀，飞呀哈哈hellip;hellip;

　　那些猜拳令幽默风趣，滑稽可笑，在男人们激情飞扬的演绎下，令人捧腹。常常是男人们在酒桌上划拳、喝酒、吃肉，女人孩子们就围在四周看热闹，精彩处大家笑得前俯后仰，抚腹喊痛。

　　每逢此时，整个村庄都活泛起来了，生动起来了，沸腾起来了，生活中的诸多苦楚和不如意都随着声可震天的猜拳令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爪哇国去了。

　　喝高了，喝醉了，女人各自搀着自己的男人，揪着自己的孩子回家，呼噜噜睡一觉，睁开眼，太阳又是新的，于是重新挽起裤腿，撸起袖子，开始新一天的劳碌奔波。

　　（夏文成，男，云南昭通人。已在《诗刊》《中国艺术报》《星星诗刊》等百余家省级以上公开发行报刊杂志发表诗文400余首【篇】。出版诗集《秋风不会将大地搬空》《我是我唯一的行李》。）

本文标题：一只青蛙四条腿（散文）